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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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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早餐有椰汁奶包、米粥、豆腐乳、涼拌菜。

許清月喝米粥,吃涼拌菜,豆腐乳也吃完,留著椰汁奶包,放進小森蚺的口袋裏。

奶包是很大一塊,比小森蚺的腦袋還大些。如果小森蚺完全張開嘴,強行吃也吃得下。

只是平常放進口袋的東西,都是它和弟弟一蛇一半,媽媽會提前分勻。今天卻沒分。

小森蚺把握不住媽媽是想讓它獨自吃還是什麽,用疑惑的眼神望著媽媽,久久沒有動。

許清月低頭就見它呆呆地盯著自己瞧,那雙瞳孔裏充滿了單純到有些傻傻的氣息。

她抿嘴輕笑,說:“你吃呀。”

“嗷嗚——”

小森蚺長大嘴,直直張開有130°那麽大,然後一口含住那塊奶包,整顆咽下。

下一秒,它瘦瘦小小的身體膨脹成兩端小中間肥碩的糖果那樣。

“……”

許清月看得驚呆了。

“你……不能一點點吃嗎?”

小森蚺:“QAQ。”

它想和媽媽說:它們就是一整個吃,只有媽媽不是……

嘴巴張開,“嗝——”哈出一口吃飽喝足的氣,尾巴下意識往身上盤起來,吃力地蜷縮著身體,昏昏睡過去。

“這……是……?”

許清月臉上的神情都快呆滯了。

——是撐暈了?

“它怎麽這麽傻!撐這麽肥,哈哈——”

方婷笑得飯也不吃了,撲過來瞅它。

“蛇就是這樣,吃太多會睡覺消化。”

許清月扶額。

她只是見小森蚺一直盯著奶包昂頭,猜測它很想吃,便放一塊讓它慢慢吃著。

誰想……

有這前車之鑒,剩下的奶包,許清月是一點也不敢直接放到口袋裏了。

她將奶包掰碎成小小的塊,放進去。又撕開荷包露出小小的縫隙,往裏面看小蛇,小蛇睡得香噴噴,她便沒有打擾它。

等方婷吃完飯,兩人去大廳裏散步。

她們能去的地方不多,僅僅只是餐廳、大廳、二樓和三樓。

落地窗前坐滿了人,許清月沒有看見一號,猜想她應該又在展廳裏看花海。

許清月靜靜沿著大廳的墻壁走著,看一看掛在墻上的油畫,也會偶爾瞥一眼遠方的花海,更多的時候是在看那些女生們如何訓蛇。

她也想培訓自己和小森蚺的默契感,只是看完女生們的訓蛇,覺得這些方法都不太適合小森蚺。

方婷在遠處和女生們玩,幾人的蛇在大廳裏蜿蜒來去,你追我趕,像是在玩老鷹捉小雞。

許清月背抵著墻,看得正有趣,林彎彎突然走過來,站在她面前,擋住她的視線。

許清月掀起眼睫,靜靜地盯著她,“有事?”

林彎彎的眼眸還有些紅,仿佛剛才是真心實意的哭。

許清月從不信她是多真誠的人,假若林彎彎自己受傷,都不一定會掉眼淚。

林彎彎眼神覆雜地看著許清月,她說:“你知道曾海蝶在哪裏,對不對?”

許清月的掌心撐著墻壁,讓自己站直。

她有些好笑地問林彎彎:“你知道手表在哪裏,是不是?”

林彎彎臉色尷尬。許清月猜中了,手表在林彎彎那裏,被偷了只是引誘她往周燕身上猜忌的目的。

許清月懶得再聽她繼續說什麽,冷笑著,“你要當真有心,曾海蝶會在哪裏,不如問問你自己?”

林彎彎臉色驟變。

許清月直接離開了。

那面有人在叫林彎彎一起去玩,林彎彎嬌弱弱地應了。

方婷過來問許清月:“她跟找你幹什麽?”

“只是之前問過的話,她來問曾海蝶。”

許清月摸著墻壁,手下的觸感坑窪,像雕刻了東西。但整面墻在視覺上是那種光滑平整的。

她細細摸索過去,線條延綿起伏不斷,仿佛在繪制什麽。

方婷在身側吐槽:“假好心!”

許清月“嗯”聲應她,當初周燕的事,林彎彎第一個來找她,用語言引導她往周燕身上猜。如今曾海蝶失蹤,她又來。

是覺得她好騙嗎?

沒有播報曾海蝶淘汰,那說明曾海蝶還活著。至於在哪裏,和她有什麽關系?她只需要守緊小森蚺和小蛇便好。

“你在幹什麽?”

方婷盯著她的手。

“有些奇怪。”

許清月收回手來。指腹相互摩擦著,她帶著方婷往後退,仿佛在欣賞墻上的油畫一般,看那面墻。

“你能看出上面有東西嗎?”

“達芬奇向日葵?”

方婷摸著下巴。

“應該是真的吧?”

許清月微微蹙著眉,看不見的,只能摸得著,但她也沒有摸出是什麽來。

如果在外面遇見這樣的墻,她只認為是簡單雕刻。偏偏在這裏,她用指尖描繪的時候,莫名有些心跳加快,就像發現了什麽秘密的那種緊張感。

她描繪不出來,只能先壓下。

不敢多去摸,怕引起攝像頭後面的人的註意。

她和方婷四處逛,聽著方婷和女生們聊天。

“許清月。”有女生叫她,“你是哪裏人啊?”

許清月坐在她們外圍,聞聲回頭,笑著回答她:“江城。”

“誒!我說你那麽熟悉,你高中是不是在七中?”那女生越過身旁人,坐到許清月身邊來,“我高中在江城一中,那會經常聽他們說七中有個大美女。那幾年,學校好喜歡和你們學校聯合舉辦友誼競賽。”

許清月笑了笑,只揀前半句回答她:“是。高中在七中。”

“咦,這麽說你們還是老鄉啊!”方婷大驚。

童暖暖靦腆地笑,“不算,我只是高中的時候跟著媽媽在江城,後來讀大學我又去了上海。”

笑著笑著,她神情落寞下來。

“我們天南地北,他是怎麽找到我們的?而且,好像對我們很熟悉,我喜歡的東西全在這裏……”

“好想回家啊。”

周圍的女生們瞬間情緒低落。

許清月也想家,只是前段時間難過得狠了,現下聽著她們這樣說,反而沒有那麽悲傷了。

她撫撫童暖暖的背,輕聲和她們說:“會回去的。”

女生們笑了,擡頭看向她。

童暖暖說:“你和她們說得不一樣。”

許清月沒有細問哪裏不一樣,抿嘴笑著,又繼續聽她們說話,偶爾她也說兩句。

臨午飯前,小森蚺醒了。

肚子比之前小了一圈,卻還是鼓的。

許清月放它出來,笑它:“好不好吃呀?”然後隔著口袋替它揉揉肚子,手剛貼上去,想起小蛇被她捏一下就鬧離家出走,更不敢捏小森蚺了,改成揉小森蚺的背。

“吃飽些,再快快消化,等會我們來培養感情。”

小森蚺驚喜地瞪大眼——媽媽說,培養感情。

培養、感情。

小森蚺將這四個字翻來覆去地嚼,忍不住紅了臉,羞澀地扭動身體。

平時媽媽喜歡和弟弟玩,今天媽媽說要和它培養感情,是媽媽也要和它玩了。

好開心,好開心。

小森蚺恨不得當場打滾,可是媽媽揉背背揉得好舒服,它又不想離開。

只能忍著噴薄欲出的興奮,享受著媽媽的揉背。

它鼓鼓的身體在媽媽的輕揉之下,比睡醒時更小了些。

媽媽問它:“能活動嗎?”

小森蚺狂點頭,能的,能的,能的!

它吃再撐也可以活動的!

小森蚺爬啊爬,從口袋裏冒出一顆腦袋。

周圍的女生圍過來。

“這就是那顆蛇蛋裏的蛇嗎,好小呀。”

童暖暖伸手想去摸。

許清月怕小森蚺咬她,讓她:“小心些。”

童暖暖便很快地用指腹點了點小森蚺的頭,一觸即離。

小森蚺懵懵懂懂擡頭,一下子看見一、二、三、四……八顆腦袋,嚇得眼睛都直了。

怎麽、怎麽這麽多人……

媽媽不是要和它培養感情嗎,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

它瑟瑟發抖。

方婷大笑:“好慫啊!”

話音剛落,小森蚺立起身體,從口袋飛出來!

現在的它最不喜歡別人說它慫,慫是膽小鬼的意思——弟弟看書的時候也會教它一些詞語,它學得慢,但多學幾遍,都記得住。

小森蚺鼓起勇氣,尾巴盤成圈,撐著身體立在媽媽腳邊。它面對那麽多的人,表面冷靜,實則緊貼地面的尾巴緊張得在發抖——快要繃不住倒下了。

許清月童暖暖借了一顆球,將球放在小森蚺面前。

“我扔出去,你幫我撿回來,好不好?”

小森蚺仰頭盯著那顆球,再看媽媽,又可愛又傻乎乎的模樣,惹得女生們連連驚呼可愛。

許清月將球扔出去,用力很輕,圓球在地毯上沒有滾太遠。

小森蚺歪頭瞅她,等球停下來了,它也沒有向那顆球回一下頭。

許清月說:“去撿呀。”

小森蚺繼續瞅著她,懵懂的瞳孔好像沒聽懂。

女生們再也忍不住笑出來,有人說:“許清月,你的蛇好傻啊,傻得清澈透底又可愛。”

許清月:“……”

許清月抿抿嘴,伸出手指頂在小森蚺的頭頂,帶著它的頭往那顆球轉,讓它直視球。

然後,指指球,再指指自己。

【哦!】

小森蚺懂了。

它甩著尾巴,沖那顆金燦燦的球蜿蜒過去,游得好慢好慢,明明球不遠,換方婷或者童暖暖的蛇來,幾秒就能一個來回。

而那條小小的森蚺,兩分鐘才游過去。

女生們沈默半響,童暖暖出聲:“這……你……多餵些吃的吧。我之前聽她們聊天,給蛇加溫也可以讓它們快速成長,還有一種飼養偏方,就是將蛙類的磨碎加之飼料,它們不愛吃,但會長得更快。”

她是真心為許清月想辦法。

“你這太慢了,下一輪游戲……”感覺很有可能會吃虧。

許清月對她的推心置腹有些惴惴,她們不過一起坐了一會兒,說了一些話。到底是接受了童暖暖的善意,許清月對她笑笑,“我記下了,謝謝你。”

別的女生也斷斷續續給她一些建議,許清月通通記著。

小森蚺終於回來,是推著球回來的,那顆球對於它終究是太大了,咬不住,於是只能用腦袋頂。偏偏它頂一下,球就跑一下,有時候會跑歪,它又得重新去推回來。

像個被球玩得團團轉的傻孩子。

身邊有好多蛇,圍著嘲笑它。

說它又短又笨,沒用。

它把球推到媽媽腳邊,學著弟弟教的,回頭沖那些取笑它的成年蛇張嘴嘶吼:“嘶!嘶嘶嘶!”

那些嘶嘶笑的成年蛇楞住,沒有想到小小的森蚺幼蛇會回擊它們。正要撲過去給它點顏色瞧瞧,頭頂的鐘聲敲響,屬於它們的女生們紛紛叫它們回去。

它們盯著小小的森蚺,惡狠狠地嘶吼一聲後,掉頭離開。

它們好兇,小森蚺感知到它們是要來吃掉它。還好,還好,都走了。

強撐的勇氣再也撐不住,小森蚺倚著媽媽的腿,後怕地坐在地上。

看在許清月和女生們的眼裏,以為是它去撿球撿累了。

許清月拉開口袋,讓它進去,“休息休息,下午我們再培養感情。”

小森蚺心有餘悸地爬進去,跟著媽媽和媽媽的朋友去餐廳吃飯。

早晨媽媽掰碎的奶包還在口袋裏,它有些餓了,張嘴吃掉它們,只吃三分之一,其餘的給弟弟留著。

它發現弟弟好能睡,從昨晚睡到今天中午,只是早晨醒了一下。

奶包都涼了。

小森蚺用自己的肚肚將奶包蓋住,暖暖它們,等著弟弟起來吃就是熱乎的。

它盼著弟弟,像書裏的小牛人盼星星一樣,終於在媽媽吃完飯的時候,將弟弟盼醒了。

蛇信子感知到弟弟在用尾巴尖尖戳開荷包,想從裏面爬出來。

小森蚺趕緊阻止它,媽媽不許弟弟在外面鉆出荷包。

弟弟果然停止了鉆出來的動作。

小森蚺抱著那些奶包,嘶嘶問弟弟:“弟弟現在吃嗎?我給你帶過去。”

小蛇收縮頰窩,聞到了香甜的裹著森蚺腥味的奶包,當即嫌棄到不行。

“自己吃吧!”

它不愛這些。

媽媽喜歡的東西……雖然說出來可能會傷媽媽的心,但是它真的不太喜歡。

可是每次它吃的時候,媽媽會露出甜膩的笑容。它喜歡媽媽笑,於是奮力地吃。但它不傻呀,媽媽又沒有餵它,它才不會主動去吃那種難吃的東西。

偏偏醜東西不挑食,媽媽給什麽吃什麽。

難怪一直長不大,它現在都快有小森蚺那般大了。

小蛇歪歪頭,無聊地趴在荷包裏。

其實它有些餓了,想出去找吃的。但媽媽不放它出去。

終究是媽媽害怕它被人發現,可是它會躲,媽媽不知道。

就在它思考著如何讓媽媽允許它出門時,它那傻哥哥吃完了奶包,在口袋裏興高采烈地打滾,一面滾,一面叫它。

“弟弟,弟弟,弟弟。”

小蛇佯裝沒有聽見。

小森蚺繼續叫:“弟弟,剛才媽媽……”

它興奮得發了瘋,就差跳起來了。

“——媽媽說要和我培養感情!”

“媽媽要和我培養感情!”

好似生怕小蛇聽不見似的,它重覆了整整兩遍!

小蛇猛地在荷包裏立起來,隔著厚實的荷包,嘶聲幾近危險地問它:“你、說、什、麽?”

咬牙切齒。

小森蚺完全沒有感受到來自於弟弟的殺氣,以為自己因為打滾沒有說清楚,讓弟弟聽不懂。

它停下來,一字一句,清清晰晰給弟弟重覆。它怕弟弟還沒清楚,嘶嘶聲都特別的緩慢——

“媽媽、說、要、和、我、培——”

“唰!”

口袋碎了!

小森蚺漏下去,“啪嘰”掉在地上,摔得蛇仰馬翻,在走廊上咕嚕咕嚕轉著找不著北。

它昏昏的,撐著尾巴想要爬起來。

剛擡起蛇頸,頰窩就感知到弟弟飛到它身邊,尾巴摁住它的腦袋——“哢!”將它摁進了它今早還沒有挖完的地洞裏。

這個地洞還有些短,整個腦袋卡進去,尾巴露在外面。

小森蚺懵懵的,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它想從地洞裏退出來,剛退出一點點,弟弟的尾巴一下子又將它拍進去。

“哦!”

弟弟想讓它繼續挖地洞!

對哦對哦,已經過去一個早上了,它連一個地洞都沒有挖出來。

好差勁哦!

弟弟一定以為它在偷懶。

小森蚺心想可憐可憐的弟弟肯定是迫不及待想要偷偷出來玩,於是在監督它挖地洞。因為,沒有地洞,弟弟會害怕成年蛇而不敢出門,它也沒有能力保護弟弟不被成年蛇傷害。

小森蚺唯一能做的就是加油挖地洞,讓弟弟更早些出門玩!

它揮起尾巴,奮勇拼搏。

今天一定要挖完這個地洞,再多挖幾個,等晚上偷偷帶弟弟出來玩!

小森蚺昂起頭,繼續往洞裏刨啊刨。渾然不知將它丟進洞裏的弟弟已經離開了。

它哼哧哼哧地挖,眼見著這個洞快要完成了。它的尾巴忽然被一只手捉住。

小森蚺渾身一僵,驚嚇得在洞裏彈跳起來,結果因為洞太小,一腦袋撞在洞洞的上壁,撞得腦袋又開始暈乎乎。

“你……”

許清月拉小森蚺出來,提起。

她看著仿佛喝了假酒一樣醉醺醺的小森蚺,簡直——想罵又不能罵——有一口氣堵在心口,不上不下,難受得緊。

僅僅只是幾分鐘沒有看住它,它又去挖地洞!

“這麽急不可耐,必須現在挖嗎?”

許清月神情覆雜。

暈頭轉向的小森蚺憑著自己堅強的意志力,完全聽懂了。

它重重點頭,為了弟弟早日外出玩耍,必須必須!

“……好吧。”

許清月敲響隔壁的門,借了一張椅子,坐在走廊裏,將小森蚺往地洞裏一丟。

“繼續挖吧。”

小森蚺興奮得嘶嘶叫。

媽媽陪它挖地洞!

好開心,激動得想要尖叫。

然後,趴在荷包裏的小蛇就聽見小森蚺發出壓抑得類似於狗叫一樣興奮的狂吠。

小蛇:“……”

它通過荷包的開口去看媽媽,真心覺得媽媽特別不容易。

小森蚺挖了整整一個下午的地洞,不知疲倦。挖一個洞,換一個地方,猶如游擊隊。

天色昏暗下來。小森蚺在走廊的墻根處來來回回挖了一百多個洞。

每個洞離得不遠不近,足夠它和弟弟遇見危險的時候就近躲藏。

小森蚺趴在許清月的鞋面上,看著那些地洞,驕傲到不行。同樣,也臟得不成樣。

許清月面色覆雜地將椅子還給鄰居,甚至不想抱臟兮兮的它,沿著走廊,走一步,等它一下,引著往餐廳去。

口袋撕壞了,它只能蜿蜒爬動。雖然慢了些,但到餐廳時,晚餐時間還沒結束。

許清月簡單吃兩,等小森蚺爬上餐桌,她將沒動過的芙蓉酥掰碎,放在桌面。

小森蚺挖洞一下午,餓壞了,當即張嘴蹭蹭地吃,吃得又快又猛,肚子漸漸鼓起來。

旁邊餐桌的童暖暖挪著板凳靠過來,“下午看見你們在走廊玩,它挖洞做什麽呀?”

小森蚺忙裏抽空,對童暖暖嘶嘶嘶:“帶弟弟玩!”

可惜媽媽的朋友聽不懂。

許清月勉強笑:“蛇的怪癖。”

小森蚺解釋:“不是怪癖,是帶弟弟玩!”

媽媽也聽不懂。

小森蚺垂頭喪氣,稍稍一會後,又不喪了。它挖洞,是為了帶弟弟偷偷出門玩不被成年蛇欺負,也不被媽媽發現——媽媽不喜歡弟弟出門。

如今媽媽聽不懂,更好才是。

小森蚺繼續埋頭吃芙蓉酥。

吃飽喝足,累了,蜷在餐桌上,蛇頸一搭,便睡著了。

傭人端來飯後甜點,依舊是烤熟的橘子和熱紅酒——這是每日晚飯後的標配。

平日,她們的每一餐,盡不相同,偏偏晚餐甜點沒有絲毫變化。

許清月眈眈,心裏有些胡亂的想法。

認為Snake的這項癖好應該和他人生中最痛苦的節點有關系。

有些狗血,但許清月的腦海裏莫名浮現出類似於Snake被人狠狠欺負,或者最艱難的時候,有人請他吃烤橘子和熱紅酒,而那個人不在了。

導致他紀念到這裏。

狗血故事還沒有猜想完,許清月失笑。

她最近給小蛇讀太多故事,忍不住套用那些故事來亂想。用童話故事去套一個變態瘋子的人生節點,真是有病。

“許小姐,來一杯熱紅酒嗎?”

傭人問她。

許清月搖搖頭,拿起幾顆烤橘子。

橘子皮烤得很軟,入手熱乎乎的。

她想起童暖暖說過的話,適當地提升蛇的溫度,有助於它長大。

橘子皮被許清月剝成像帽子一樣的形狀,她拿出橘子來吃,然後將小森蚺放進橘子皮裏,揀攏皮,當作它的小窩。

握在手裏是沈沈暖暖的觸感,還帶著橘子皮的甜香。

小森蚺睡得很舒服,扭扭身體,竟比之前睡得更熟。

她捧著烤橘子,和童暖暖還有另幾個女生回房間去。

童暖暖問她:“怎麽方婷沒來吃晚飯?”

許清月這才驚覺沒有看見方婷——平常方婷不來叫她,都是和別人在一起。

原以為今天也一樣,畢竟方婷吃飯最積極,往常不到飯點,方婷就要來餐廳。

許清月環視餐廳,下意識看見林彎彎坐在女生中央,混得如魚得水。

童暖暖說:“是不是在房間睡著了?”

“我去看看。”

許清月有些急地加快腳步。

曾海蝶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可能餓著三餐不吃的,應該是出事了。

如今方婷也沒有出現,她有些怕方婷……

走廊繞半圈,遙遙望見方婷頂著一頭毛躁的卷發,趿拉著拖鞋往這邊走來,打著哈欠,仿佛沒有睡醒。

遠遠的,方婷看見許清月,擡手揮叫:“走,吃飯去。”

許清月:“……”

童暖暖笑,“我說吧,她一定是睡過頭了。今天下午我去叫她,叫了三次都沒應。”

人走近了,方婷的太攀蛇從背後露出頭來,兩顆眼珠無機質地盯著許清月和童暖暖。

許清月想要去拉方婷的手驀地收回來。方婷瞧見了,抖抖肩膀,讓太攀蛇下去,而後上前一步,雙手捧住許清月的手,“我的好月兒,走走,我們去吃飯。”

許清月抽回自己手,與方婷擦肩而過,和童暖暖繼續往前走。她一面走,一面回頭對錯愕不已的方婷笑,“我們吃過了,你自己去吧。”

她被方婷的哈欠影響了,隱隱有些犯困,“中午沒有睡午覺,這會我要回去睡了。”

方婷大聲哀怨,說她:“偏心,認識童暖暖就不和我玩了。”

許清月只當聽不見,在房間門口和童暖暖分開。

許清月進屋,先剝橘子來吃,橘子皮還是暖的,她把小蛇放進去,合攏,擱在小森蚺那顆旁邊。

兩條崽崽,一人一顆橘子,放在書桌上,暖暖的臺燈擰開,看起來滿心熱乎。

她洗漱出來,小蛇正用尾巴頂開橘子皮,從裏面鉆出那顆小小的奶白色的腦袋。

橘子皮卡在它的脖頸,它就那樣扭來扭去地看她。

活像一顆小南瓜。

許清月看笑了,走上去,悄聲問它:“小南瓜找什麽?”

指腹輕輕在它腦袋上戳了戳,光光滑滑的。

比光頭還滑。

許清月忽然想,如果小蛇會變人,那它會不會是一個小光頭?

這般想著,不禁“噗嗤”笑出聲。

她最近真是看多故事了,什麽都愛想。蛇怎麽會變成人?又不是童話故事。

許清月新剝一顆橘子,將橘子肉掰成小小的,餵到小蛇嘴邊。

小蛇用蛇信子舔了一口,還行,不算太甜。

它一口吃下去,連吃了好幾口。許清月目測它的肚肚快要鼓了,不再給它吃。

恰巧合著小蛇的心意,小蛇縮回蛇信子,探出尾巴尖尖,點一點書桌上的故事書。

然後,直著脖頸,用腦袋貼貼媽媽的手。

意思好明顯:它要媽媽給它讀故事。

許清月指指熟睡的小森蚺,壓低聲音:“明天再講,好不好,哥哥在睡覺。”

小蛇扭開頭去,不太高興。

下一秒,它張開瞳孔一橫,裝著小森蚺的那顆橘子頓時顫啊顫啊顫,橘子頂開了口,小森蚺嘶嘶嘶鉆了出來。

它懵懵懂懂地去看弟弟,好像在問弟弟叫醒它什麽事情。

弟弟說:“媽媽要讀故事了。”

小森蚺:“哦!”

立刻游到故事書邊,翻開新的一頁,往媽媽面前推推。

許清月:“……”

再一次,許清月誠懇地認為自己的兩小只,格外別具一格,簡稱蛇中另類。

她今天觀察那麽久,只有她這兩條蛇的愛好:吃糕點酥餅,打地洞,看書。

“嗯……”

許清月深感欣慰。

她指著書頁上的字,一行一行地念過去。

聲音輕輕,還有些困倦的無力,軟綿綿的,像棉花糖,在寂靜的房間裏,讓小森蚺不住地點著蛇頸要睡過去。

小蛇看得認真,努力記住媽媽讀過的字,這一晚,媽媽讀了兩個新故事,它學習了很多新字新句。

小蛇興趣正濃,還想繼續聽。但媽媽臉上浮現些許倦容,書頁旁邊的小森蚺早已經縮在桌面睡熟了。

它不想媽媽那麽累。小蛇歪歪頭,趴在書上,像聽得睡著了。

媽媽果然沒有發現異樣,將更多的發著暖意的橘子皮圍繞在它們身邊。

小蛇身上泛起一陣暖洋洋,心裏也暖暖。

它聽見媽媽關上臺燈,腳步輕輕地向床靠去,棉被掀起來,媽媽躺下去,棉被又蓋上。

屋裏很黑,關著窗簾,月色透不進來。

頰窩和蛇信的感知在夜裏更加敏銳。小蛇感受到媽媽很快睡熟,因為中午沒有午休,睡得比昨晚還要熟。

肚子響起咕咕的聲音,小蛇望了望窗的方向,身體動了動,轉首看見睡得死死的森蚺,它停了下來。

百般無聊地翻著書頁,重溫媽媽剛才給它讀過的故事,接著又往新故事看。

等月亮掛到高空,小森蚺還在呼嚕大睡。小蛇終於忍不住了——它實在太能睡!

小蛇快餓扁了,如果不是想著小森蚺那沒幾口氣的膽量,肯定不會自己出去覓食,它一定會毫不猶豫直接走。

蛇吃媽媽那些食物,怎麽可能會長大?

蛇有蛇該吃的食物。

它們是蛇,應該學會自己覓食,不能麻煩媽媽。

小蛇一尾巴抽在森蚺身上,抽得小森蚺猛地跳起來,迷迷瞪瞪到處轉,像一顆陀螺。

“弟弟。”

小森蚺終於站穩了,吶吶地叫。

小蛇甩著尾巴,飛下桌面,游出去很遠,見它還沒有來,回頭叫它:“跟上。”

小森蚺興奮:弟弟要出門玩了!

它刷刷去追弟弟,勢必要告訴弟弟哪裏有洞,方便它們躲藏。

結果,弟弟拉開媽媽床邊的玫瑰窗,翻了出去。

小森蚺:“!”

它纏繞在玫瑰窗上,小心翼翼往外面探頭。

非常高,墻壁是平滑的,無法依附。

它沒有爬過這種無法借力盤住身體的墻壁,盤不住身體,會掉下去。

而且太高了。

小森蚺害怕。

弟弟在下面的草坪上翻個身,嘶嘶沖它叫:“快下來。”

小森蚺不敢,縮回頭去。

小蛇有些焦躁,再耽擱,天亮了,它又要餓肚子。

小蛇揉著自己餓了好幾天的肚子,心裏發煩。

“必須下來!”

它的嘶聲嚴厲。

吼得小森蚺縮著的脖頸陡然僵住,最後腦袋往肚子裏一埋,一副視死如歸地跳了下去。

落地時,小蛇躍起來,用尾巴拖住它,卸了它的沖擊力,讓小森蚺落在地面都是輕輕的。

小森蚺緊張的心臟陡然松緩。

它好喜歡弟弟!

偶爾有些兇,但弟弟真的好好!跳樓會接住它,被成年蛇欺負會帶它報仇,現在……

小森蚺跳躍在弟弟身邊,上上下下快樂到不行,“弟弟,我們現在去哪裏呀?”

“覓食。”

簡單兩個字讓小森蚺心臟怦怦——現在,弟弟要帶它去覓食!

弟弟真是星球最好。

媽媽是世界最好。

它屁顛屁顛跟著。弟弟教它捕捉蛐蛐,抓蚯蚓,撲飛蛾。

弟弟抓這些東西好熟練,一抓一準。小森蚺什麽也捉不到,跟著弟弟學了半宿,才學會抓飛不高也跑不快的螞蟻……

抓一只吃一只,吃得飽飽的。小森蚺躺在草坪裏不想再動了。

弟弟將一些昆蟲送到它嘴邊,它張嘴吞下,然後肚子更加鼓了。

小森蚺好奇地問弟弟:“你不吃嗎?”

弟弟這半夜都沒有吃,似乎不太感興趣。

小蛇努嘴,“你先吃吧,長大點。”

小森蚺撐得發暈,只以為弟弟嫌棄它小,便更加兇猛地吃,吃得整個肚子膨脹得像氣球,宛如塞進去好幾條大蛇。

實在吃不動了,它扭曲著趴在草地裏。

“你在這裏等著,不要亂跑。”

弟弟和它說話。

小森蚺迷迷糊糊點頭。

瞳孔看見穿著綠衣服的弟弟一頭紮進草坪,瞬間分辨不出來弟弟在哪裏了。

它有些恍惚地想,白天弟弟還穿著藍色小衣服呀,什麽時候換綠色衣服了?

想不起來,它就不想了,掩蓋在青草裏,等弟弟回來。

其實是很想等的,奈何它吃太多,頭點著點著就睡過去。

小蛇回來時看見它,又氣又想笑。

這外面全是蛇,它睡在蛇窩上,竟還能睡得像死豬,真真讓它不知道該怎麽罵。

小蛇驅趕走靠近的成年蛇,一尾巴拍醒它,“回去。”

小森蚺懵懂擡頭,天不知道什麽時候亮了,明晃晃的。

它撐起蛇頸,跟在弟弟後面。

弟弟飛到墻上,刷刷幾下就爬上三樓。

小森蚺站在墻角,仰望英姿帥氣的弟弟,發出了羨慕的嘶嚎——

它什麽時候才能像弟弟這麽厲害!

小蛇站在窗邊回頭,見它還傻站著,不禁有些急——

“快上來!媽媽醒了!”

小森蚺驚恐,蹭蹭上墻,速度前所未有的快,連自己如何上墻的都不知道。

待它回過神來,已經爬到二樓展廳的邊緣。

它看見媽媽的朋友盯著它,一直盯著它,沒有表情,卻讓小森蚺不由自主想起餵白雪公主吃毒蘋果的毒王後。

它渾身一震,扭頭想往旁邊爬,躲過這個人。

誰料,它一看——自己在二樓!在光溜溜的墻上!它的小尾巴根本扒拉不穩墻壁!

“嘩——”

它像斷線的風箏一樣墜下去。

視野裏的風景速速倒退,快得模糊成片,讓它想吐。

就在小森蚺以為自己會摔下去時,弟弟忽然從上面撲下來,張嘴咬住它的脖頸肉,提住它。

它吃太多,重得小蛇差點沒咬穩,跟著小森蚺往下墜了墜。

好在小蛇的尾巴力量強,攀住墻,止住身形。然後昂頭一甩,將小森蚺甩進二樓展廳。

小森蚺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來,它迷瞪瞪擡頭,弟弟不見了,媽媽的朋友也不在了,而它所在的地方,離媽媽的房間很遠!

它頓時清醒,驚慌失措地掉頭就跑,蹭蹭蹭,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往三樓爬。

樓梯很高,讓它爬得很吃力。

有很多成年蛇對它虎視眈眈,還遇見昨天中午說要吃它的成年蛇群。

它刷一下鉆進地洞,害怕地和洞外的蛇群對視。

心裏慶幸得很,幸好媽媽陪它打了很多地洞。

於是,小森蚺就這樣一個洞躲一下地爬到房間門口。

想從門縫流進去,奈何吃得太多,肚子鼓成硬邦邦的,無論它如何努力吸,都吸不進去。

它再也不能像流水一樣悄悄溜進去了。

小森蚺緊張又膽怯地用尾巴抵開房間門,偷偷探進一顆小腦袋。

頰窩、蛇信、耳蝸、瞳孔齊齊用上,四面八方地搜尋媽媽在哪裏。

它看見弟弟已經躺在書桌上睡著了,像它一樣肚肚鼓鼓,吃得很飽很飽。

小森蚺開心地笑了,嘶嘶聲溢出口器,它趕緊用尾巴堵住,蜿蜒著身體偷偷摸摸往屋裏爬。

突然,一道身影從頭頂蓋下來,一下子將它全部罩住,令它全世界都黑了。

小蛇魂飛魄散,呆楞在原地。

好久好久,它悄悄擡頭,霎時撞進媽媽似笑非笑的眼裏。

小森蚺:“!!!”

救命!被媽媽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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